一个人一生会有好多朋友。时过境迁,光阴荏苒,好多以前的知心朋友也渐渐失去了联系。
尽管现在的通讯发达,但朋友不在一个生活圈子里,再见的时候除了对往日友谊的怀念,话题都很难展开了。除了逢年过节互相发个短信,寒暄几句,联系的就越来越少了。
我妈妈读小学的时候有个干姊妹,比她大两岁,同桌。小学毕业后她们就失去了联系,那时候没什么通讯,属于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,几十里路的相隔,竟然再也没见到面。妈妈经常回忆起这个干姐姐对她的好,总想再见她一面。可是后来去干姐姐村里打听,竟然都没打听到。
还是在我到深圳以后,我弟弟说收到我一个高中女同学的信,是给我的。因为我不在家,弟弟帮我拆了看了。没想到竟然是个惊喜。
我高中女同学信里说:自己的妈妈有个干妹妹,后来失去了联系,但她妈妈一直记挂着,经常提起。现在她自己也快结婚了,就想帮妈妈了却了这个心愿。打听到干妹妹后来嫁到了我们村,所以才写信来让我帮助查找。
下面写了要找的人的姓名,年龄。
是我妈妈的名字!
时隔近半个世纪,两位老人才跨越了短短几公里的相隔见了面!
妈妈很高兴去跟干姐姐见了面,但跟我说起的时候眼里充满泪花,甚是唏嘘。
原来干姐姐几十年过的好艰难。丧夫,再嫁,我妈妈见她的时候已经瘫痪在床。
还好,她女儿,我同学,很体贴,很孝顺。
朋友的友谊,就是如此珍贵和难忘。
我交网友是从上
开思网开始的。开思网经常举办技术沙龙、专题讲座、聚餐。我离的近,所以能去的聚会就尽可能去。
曾经有一次坐裤松的车,裤松说他的朋友里,90%是网友。呵呵,我没那么夸张,但我的朋友里也有差不多50%是网友。
现实的朋友后来也都加了QQ;在深圳的网友也大多见了面。所以,我没有象有些人那样,在网上和网下是不同的两个人,我在网上和网下都尽量显示真实的自己。
朋友很多,但有些朋友让我印象深刻。
柏林 柏林是我刚到深圳时认识的朋友,有十年多了,广东惠州人,和我同龄。
尽管他的父母是出生在二战时期,但柏林这名字,绝对和德国首都没什么关系,体现的纯粹是中国文化元素。不过,因为和德国首都同名,所以他的名字很好记,甚至在网络时代,呵呵,很好打。
和柏林的友谊保持得如此长久是我不敢想象的。
我们认识的时候都是二十七八岁,那时候我刚到广东工作,而柏林,已经打了10年工,其中有四年是在香港。我连女朋友都没有,而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。
柏林那时候刚刚结束打工生涯,开始自己的事业。40万买了一台CNC,20万首付,剩下的两年付清,一个月差不多要还2万,还有房租,刀具,水电等其他消耗。工场就是一间门头房,机器放在底下24小时开工,他一家4口就挤在上面的阁楼里。
柏林是个夜猫子,所有的编程都是晚上通宵做。所以我找他的时候都是下午,而且要提前打电话把他叫醒。他这个毛病一直到近几年才有改善。和我一样是个烟鬼,一天能抽掉两包烟。所以那时候的柏林,简直可以用“人不象人,鬼不象鬼”来形容:乱发,消瘦,黑紫的嘴唇,黄牙……
我那时甚至连绘图员都算不上,就是个工程部跑腿的。所以工厂里有外加工的东西,都是我拿去柏林那里。就这样认识了他。那时候我正如饥似渴地学习有关
模具的所有知识,所以经常会问柏林一些现在看起来很好笑的问题,比如“如何放缩水”之类的。但柏林从来没笑过我,象“如何放缩水”这样的问题,他也会放下手头的工作,关闭MasteCAM打开
CAD,找个图出来,一边讲一边演示给我看。
认识他不到一年,我就离开了那家工厂,和柏林的联系就渐渐少了。但技术上碰到什么问题的时候,仍然会打电话向他求救。记得有一次,柏林突然很兴奋地打电话过来跟我说:“快过来看看,朋友给我个新软件,厉害啊,标好尺寸它会自动改的!”
那是1999年,ProE1.8版本刚刚流行。
过去看的时候,柏林兴奋得象个孩子,不停地演示给我看,还说:“等我学会了,我教你。”
一年以后,柏林还清了机器的贷款,并开了一间规模小但设备齐全的模厂。他请我去做他工程部的主管。
我在他那里做了不到一年的时间。我和他都没什么经验,也都不善交际。结果那一年我们做的毫无成绩。为了自己的发展也为了不拖累柏林,我选择离开了。柏林挽留了我很久,但我还是离开了。
接下来的几年里,柏林迅速发展壮大起来,其中有多少艰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。有一年,年底的时候,他数了数盈利的钱,一共才9万多。为了维持来年的开支,他做了个荒唐的决定:去澳门赌一把!
结果,输个精光……
老婆也跟他吃了不少苦。三个孩子都是在工厂里出生长大的,他老婆还兼职工人的厨师,甚至在自己大肚子的时候。
我那几年都在忙自己的事情,谈恋爱,买房,结婚,生孩子……和柏林见面很少,连他再次扩大规模,搬厂、开公司的时候我都没有去。
而柏林却始终没有忘记我,一有非业务的交际活动就给我电话,让我去参加。他换了电话号码也从不忘记通知我。
有一段时间,柏林迷上了KTV,一有机会就邀朋呼友去KTV飙歌。说实话,KTV真不是个交流感情的地方,人少不热闹;人多就太吵。我很不适应那种气氛,常常在众人疯狂的时候想离开。感觉和柏林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。
如果说刚认识柏林的时候,我们年龄相仿,都算是穷光蛋的话,那到现在,差距已经太明显了。别的不说,从柏林换车的经历就可以看出来了:
的士头--》不知名的杂牌轿车--》帕萨特--》奥迪
柏林几乎两三年换一辆车,而我,穷得连KTV的小费都要柏林代付。
但柏林看我的目光始终保持平视,帮我付钱的时候也尽量做到不动声色,不让我难堪。当他把我介绍给他的一些朋友时,通常说我是他以前的同事,十多年的老朋友,但我经常从他朋友无力的握手、越过我头顶的飘忽目光中感觉到他们的不屑。
所以那时候我都不想和柏林交往下去了,推掉了他几次邀请。
还好,柏林后来戒掉了他去KTV的习惯。说起来很好笑,让他戒掉KTV毛病的竟然是QQ游戏!
一次无聊的时候,柏林在办公室里玩纸牌接龙的游戏,一个朋友看到了,嘲笑他老土,教他在网上玩“斗地主”。这下一发不可收拾,第一次玩“斗地主”,这家伙竟不眠不休连续玩了27小时!
沉迷于“斗地主”的时间大概有一年多,甚至把他的工作和事业都丢了。有一次还兴奋地跟我说:“嘿嘿,斗地主也有好处,我今年光省去KTV的钱就省了差不多10万。”
看着他“厚颜无耻”的样子,我真想踹他两脚----NND,这叫省钱吗?!
那段时间只要一看到他在QQ上,就是在游戏状态。聊天都不想聊。去他办公室玩,他也是不停地玩游戏,把我凉在一边抽闷烟。只有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,我才有机会批评他,让他把心思收收,放到工厂的发展上。
两年前,柏林自建了一个大厂房,把工厂从深圳搬回他惠州老家。他玩游戏成瘾的事被他老爸知道了,他老爸是一个建筑公司的董事,本来希望柏林回去帮他打理建筑公司,自己好退休。看到柏林这个样子,估计没少批评他。以至于后来柏林把自己的QQ签名改成“谁再看到我玩QQ游戏,就骂我!”
现在柏林的游戏瘾真得差不多戒了。去年,柏林跟我吃饭的时候说:“呵呵,我刚做了固定资产评估,连厂房,设备,写字楼,车,加在一起,现在接近两千万了!”
那时,我刚刚离婚,孩子和房子都给了前妻,正是身无分文、穷困潦倒的时候,但柏林说这番话的时候,我却觉得我和他的距离比以前更近了。和柏林的联系也多了起来,柏林的公司还留在深圳,一个月回来一两次,经过我这里的时候就给电话我,让我一起吃饭或唱歌。
作为多年的老朋友,柏林也经常激励我,让我摆脱消极的人生态度。见我总是一副淡泊的心态,有一次忍不住说得很严厉:
“你看你,现在一个月拿几千块钱工资,还要供房,还要养孩子,晚上也睡不踏实吧?!头疼那点钱不够花吧?!我晚上也睡不着,但我头疼的从来不是花钱,我想的是怎么去挣钱!你到超市买东西,要精挑细拣,怎么省钱怎么买;我带孩子去超市,他们喜欢什么就拿什么,我从来不心疼。我到深圳出差,第二天没衣服换了,立刻去买一件一千多块钱的。你会这样吗?!转换下你自己的思维方式,别总是现在这样子!”
两三年前听柏林讲这番话的时候,对我的触动并不是很大,这一点我和柏林很像,面对批评,即使是善意的,当时也很难接受,总是找理由去为自己辩解。除非自己想通了,才会去改变。柏林对于我对他的批评和建议也是如此,当时一副漠然的样子,事后才会去改变。
其实,两三年来,我时常想起柏林这番话,一直到今天,我才完全接受了他的观点,相信对我以后的人生路会有很大帮助。
柏林的故事很长,包括他家族的传奇故事(他家族的传奇曾经轰动一时,上了广东新闻特写),够写一本长长的小说的了。有时间再把他的传奇故事讲给大家听。
关于柏林是个怎样的人,确实太难概括了,但也可能很好概括,就是把所有的形容词都加在他身上就可以了:勤奋与懒惰,积极与消极,高雅和庸俗,认真与荒唐,世故与天真,简朴与奢华,耐心与急躁,谨慎与鲁莽……所有的这一切,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,不同的时候和地点,你会看到他不同的侧面。但作为朋友,他对我的友谊十年来都没有变化。柏林曾经认真地给我讲过一个笑话:
“一个百万富翁向一个千万富翁请教:
‘为什么你是千万富翁,而我只是百万富翁?我怎样才能变成千万富翁?’
千万富翁回答他:
‘因为你的朋友都是百万富翁,而我的朋友都是千万富翁!’”
柏林讲这个笑话是给我听的,因为如果是讲给自己听,他的笑话就是个悖论。
天猫 天猫是网友,深圳中学的资深语文老师,文学院毕业,对诗词有较深的研究。
天猫是我离婚时认识的,那时候刚和前妻分居,相似的经历让我和她在一个公共聊天室相识,然后她把我拉进一个名字带色情意味的群里,在那里,她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年近60的卫道士老太太,调戏和打击里面的色狼。群里的人称她是“马列主义老太太”。
后来她几乎把那个群变成诗词鉴赏群,还讨论茶文化和酒文化。好多奔着寻找一夜情来的人进来就被弄蒙了,呵呵。
后来我们就加成了好友,再到密友,不久就见面成为现实中的朋友。
天猫外表雍容华贵,好饮酒(基本只喝红星二锅头),多年的教师工作,造就了她一副好口才,饭局上再多的人,也只有她一个人滔滔不绝的份儿。话题从大俗到大雅,从美容到政治,从足球到军事,天文地理,社会万象,无所不包,无所不谈。
而当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,面对滴酒不沾的我,她也失去了饮酒的兴趣,话题经常不知不觉聊到内心最深处。
天猫的故事可以写一本跌宕起伏的言情小说,充满传奇和真情。不过她现在没有心思去回忆和书写,所以我希望在她退休以后,平静下来,能自己把自己的故事写成一本畅销小说。
天猫经常来看我的博客,当语文老师时间长了,职业病很明显:常常一两句概括我的中心思想后,就开始大段大段地对我的遣词造句横挑鼻子竖挑眼,甚至是冷嘲热讽,嗤之以鼻。
估计这篇博客她很快就会看到,所以我在这里要“郑重”地向天猫申辩一下:
天猫老师,我对文字的理解是这样的:
文字是用来整理思想,记录生活的工具,能表情达意就可以了。而文学才需要华丽的词汇和精致的修饰,用来提升作品的艺术美感。
如果把文章比作一件衣服,我的文章是一件朴素的日常外衣,基本功能是御寒保暖。而华丽的修饰和精确的造句不过是这衣服上的点缀蕾丝。如果修饰用的“蕾丝”喧宾夺主,衣服就几乎失去了它日常的功能,变成T台上绚丽而无用的时装了。
当然,我承认,做一件日常衣服只需要一个心灵手巧的裁缝,而设计一件时装却需要一个具有艺术气质的设计师。我只是个裁缝,这辈子都不会成为艺术家,所以,天猫老师,我对你的批评视而不见,你也可以一如既往地批评我的文采来发泄你“恨铁不成钢的”愤怒。O(∩_∩)O哈哈~
天猫是个好老师。
一次我深夜上网,发现需要早起的她意外的仍然在线。就跟她打招呼,她匆匆发过来“别吵,正忙着呢!”
第二天,她才告诉我,当时她班上的一个小女孩那天晚上想不开,想自杀。她在QQ上和小女孩不停地聊天,倾听,劝慰,后来还邀请另一个老师加入,一起帮小女孩疏导,差不多聊了一个通宵。
她说自己平时对学生很严厉,但学生也喜欢加她QQ和她聊天。喜欢文学的她对学生的作文就象对我的文字一样挑剔,但一旦发现好的苗子,又会兴奋地发过来给我看,对自己的得意门生赞赏有加。
她自己有个儿子,前几年又收养了个女弃婴。
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时候,她说自己是第一次和我这样的“草根阶层”接触。在“阶级斗争”消亡了好多年之后,又一次听说“阶层”这样的名词,说实话,我还真有些不适应,甚至不屑。
但后来我对中国现在的阶层划分论越来越接受了。
引用一段别人的文字,关于“中国阶层论”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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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首先,当代中国的社会阶层已经完全形成,各自的壁垒森严,甚至连通婚都是同阶层通婚,就连经常去消费的地方都是完全不同的。从这里分析我们自己在现在中国的社会阶层中的所属地位,冷静分析的结果令人遗憾也很沮丧,相当多的人都属于社会中的最底层-------虽然有的人不以为然,觉得自己感觉良好,有房有车等等,但实际上,你只是属于最底层往上的那么一点点,也就是说你只是小人国中的大个头,但再往上一层的大人国里,你仍旧是最矮的,仍旧是小人国的人。
其次,这个阶层不容易一层层的超越。有钱(权)人和有钱(权)人不一样,但没钱(权)人却都一样。具体说即使是有钱人,也无法超越这个阶层。每个阶层都有自己的特质,烙印鲜明,泾渭分明。有人说“三代才出一个贵族”,此言斯然啊!你现在所处于的阶层未必是你付出了十足努力就能超越的,而对于你上一个阶层的人,很多你认为很难的事情,对他们来说却易如反掌。
我的同学毕业后就业有两种去向,一种是进政府部门的,也有一些出国了,第二种,也就是其余的,大多很平常,为什么呢?是第一种人的智商比第二种人高么?不是,当然原因你一想就知道是什么。现在上网上同学录,发现前一种人基本从来不上同学录,即使上了也不怎么发言,比较沉默,只有第二种人在瞎吵吵,看起来很热闹地谈当年的同学感情,为什么?两个字------阶层,一种很可怕的、被刻意拉开并保持的距离感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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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天猫是好友,但也确实有距离感。
我和柏林其实现在还是一个阶层的,尽管他比我有钱的多。但天猫完全属于一个我不了解的阶层。那个阶层的文化,消费,思想,交际是我完全没见过的。
天猫现在和我交往纯属“自甘堕落”,“业余玩票”,当然,她对我这样的“草根阶层”也有些些好奇,但如果不是网络时代,我和她根本不可能相识。
天猫之所以是天猫,是因为她是属猫的,是老虎的师傅;鼠的天敌;心中的最爱是狗,却注定无法相依相偎。她不属于任何人,只迷恋自己。她外表柔顺乖巧,内心却从未放弃野性。锦衣玉食是她应得的生活而绝不是她的目标。置身世俗而超脱物外。
希望天猫在以后的日子里,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,找回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和幸福。
未完待续